这座寂寥偏僻的小城,已是一夜秋雨,一场秋凉。我在人声鼎沸处穿行,望向街市的一隅,那里已经没有了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。
当下过了一场场连绵不断的秋雨,从街角飘出了一股炒栗子的香味,路旁的银杏树渡上了一层金边,我才发现,秋天真的来了。秋风渐凉,我的手不禁往厚实的衣袖里缩了几分。又是一年叶黄时,曾经蓊郁葱茏的数木,在秋风的吹拂,秋雨的渲染下,已经蜕变出了一身灿烂夺目的金黄。我一低头,满地都是一片耀眼的金黄。低头的瞬间,我瞥见树下有一个老人坐在那片银杏叶上,面前摆了个摊,上面堆满了银杏果。一层橘黄色的外皮皱巴巴的,有的还露出点白,像一颗颗淡黄色的冰糖葫芦。我抬起头看了看这位老人,黝黑的面庞上爬满了深邃的皱纹,颧骨不高,眉眼低垂。他似乎发觉到了我在看他,便冲我笑了笑。我走了过去,同他攀谈了起来。
他是一个退役老兵,老伴在两年前的一场重病中去世了。他只有一个儿子,在北京打工多年,孙子也在那里上大学。之前儿子有接他到北京去居住,但因习惯不了那里的生活,便隔三差五地回来一趟。为了不给家里增添麻烦,他便自己种点蔬菜出来卖,到了秋天,就打点树上的银杏果,在街上摆摊来卖钱。他说他这次回来,就不再走了。
由于天天上学都走这条路,我渐渐和这位老人熟络了起来。一天,我上学的途中没有见到他,便问了问一旁卖糖炒栗子的王奶奶。她告诉我老人回乡下的老房子那里办事去了,具体什么事她也不知道,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。在后来的几天,我都没有再见到那位老人。我望向老人曾近坐着摆摊的地方,原本绚烂夺目的银杏叶归为死寂,在秋雨的污浊下渗入大地。再后来听到关于老人的消息,就已经是冬天了。听说,他已经长眠于乡下遥远的山冈里了。
每当秋风吹过银杏叶,树上挂满了银杏果,大雁南飞,秋雨难绝,我都会想起那位卖银杏果的老人,尽管他只是我匆匆人生中的一位过客。他在生命这场旅途的最后,随晚风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。
落叶无残花,秋日念无华。落叶归根,可能才是最好的结局罢。